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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在古风尊汉石
发布时间:2008-11-21 15:39:35

何作朋始终笑面人生。

年轻时的何作朋风度翩翩。

工作环境的局促不影响何作朋对篆刻的热爱。

《满江红》

《千里来寻故地》

《闲雅》

《到处莺歌燕舞》

  1981年,日本福冈市迎来了广州市工艺美术代表团。在为他们举办的艺术展览会上,一位现场即席表演书法与篆刻的老者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只见他精神矍铄,神态从容。书法运笔刚劲,泼墨自如;刻印则神味隽永,浑然天成。他精湛的表现令观者大为惊叹。他的作品除现场被认购外,全被日本书法界的权威人士购去,要将他的篆刻作品作为教授篆刻的教材。

  这些堪称教材的篆刻作品,就出自土生土长的已故广州篆刻家何作朋之手。

  出身世家 好学不辍

  清晨,坐在何秀曼简朴的家中,听她娓娓道来她父亲生前的故事。

  从她手中接过那本红皮的老式照相簿,翻看那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照片中,何作朋衣装齐整,帅气十足,无论身居何地,始终温厚地笑着,丝毫看不出他一生清贫……往事如潮水般缓缓涌出。

  何作朋1917年出生于广州,祖、父辈都在广州从事刻字生意。从小耳濡目染,何作朋自幼年起对那一方方的石印就颇有感情。他7岁起开始读私塾,6年后,为生计所迫,他不得不辍学在叔父开的汉石斋刻章店帮忙。

  虽然读书不多,但何作朋却非常好学。当年在店里做学徒,每月工资只有十几元,但何作朋还是会按月拿出大部分作为学费,晚上到补习学校读国文。只要手里的刻章工作不多,何作朋就做功课、看印谱、练大字。这一切为他未来攀登篆刻艺术高峰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1938年,广州沦陷,何作朋和家人避难至粤北,在粮食部门任职员。直到1949年,才有机会回到广州,在文德路租下一间狭小的店铺开刻章店。

  这一年,恰逢著名的书法篆刻家吴子复先生从香港回广州定居,何作朋诚心拜他为师。在吴子复的指导下,何作朋渐悟艺术真谛,明白了篆刻的转折变化之理,使其篆刻艺术进入新的境界……

  听着这些陈年的故事,竟不觉时光流逝。“你看,这是我父亲写的座右铭”。顺着何秀曼手指的方向,是一幅悬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到此处寸进一步,愿诸君勿废半途”。向学之心昭然。

  有刀有笔 炉火纯青

  何作朋刻印不但用心去刻,还注重上升到理论的高度去总结。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何秀曼发现父亲生前所写的数篇“学印随笔”。他写道:“刻印要达到有刀有笔……刻印是书法之再创造。故要刻好印,先要写好字……如建房屋,则先要绘好图是也”。

  所以,在何秀曼的童年记忆中,常常有父亲下班后伏案练字的情景。“他很沉默,很少理我们,小时候我一直怕他”,秀曼说,“我和哥哥都会乖乖地不去碰他,能帮他在一旁磨墨已经很幸福了”。对于秀曼来说,童年关于父亲的记忆始终有些遥远和陌生。

  虽然因专注艺术而忽略了孩子,但每当有艺术界的朋友来访,秀曼发现父亲就像换了个人一般,“他们谈笑风生,一起看印材,谈书法,往往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就是这种对艺术的执著和长期的实践,使何作朋的篆刻和书法声名鹊起。

  1956年公私合营后,何作朋加入广州市第一刻章合作社(1972年并为红印刻字厂)。由于何作朋名声在外,每年广交会期间,很多外商以及港澳商人到广州都会特意找何作朋刻印留念。凡是为外宾刻制印章,大都时间紧迫,必须以较短的时间和较高的技艺来完成,这就要考验篆刻者的水平了。从广交会开始至何作朋去世,将近30年间,他为外国友人、日本朋友、海外侨胞刻制的印章其数量难以确计。

  凭着一枚小小的印章,逢年过节,何作朋都会收到世界各地朋友寄来的贺卡,有的还会专程到广州拜访他。

  清贫一生 矢志不渝

  很多人以为如此优秀的篆刻家定是名利双收,事实上,“父亲一辈子埋头苦干,

  没享过什么福,一生清贫”,何秀曼一语道出真相。

  “从我出生起,家里就一直住十几平方米,客厅是和邻居共用的。”童年的记忆非常深刻。“家中唯一的一张小桌子既是饭桌又是写字台”,秀曼回忆道,“地方太小,没地方写大字,父亲就在床上铺上报纸,把米在报纸上摊开,摆成字的形状,然后再沿着边沿将字的线条勾出来。”

  与家里相比,工作环境更为局促。刻字厂门市部的阁楼只有1.7米高,何作朋在这样的环境中却一做就是几十年。虽刻章无数,但何作朋除了几十元的工资外,没有收过一分钱的外快。

  可何作朋却从来没有抱怨过生活的清苦,相反,他非常注重仪表,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干净、整洁、满面春风,对工作和生活充满了热情和信心。

  秀曼递给我一张旧稿纸,记载着一段难忘的记忆:何作朋病后,一直瞒着家人。一天,他突然病倒,匆忙中被送去急诊室,秀曼回家拿病历时,夹在其中的几张信纸飘落下来,原来是父亲病中信笔写下的日记:“我不彷徨,我不恐惧……在人类历史长河的接力赛中我已经接过一棒又传下一棒,对民族对祖宗已无遗憾。”

  “此后父亲就一病不起,再无机会捉刀。”秀曼的眼睛泛着泪光。

  何作朋生前历十年之久完成了心血之作——学习隶书的工具书《隶诀歌》。本拟出版,但1985年病逝后,出版社却将《隶诀歌》原稿退还给何秀曼,说是此类书卖不到钱。凭秀曼在刻字厂微薄的收入很难凑钱将遗著出版。于是,这本书,一搁就是24年,1983年写就的书稿于今年年初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才得以出版,可惜何作朋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老照片沉默着,上面何作朋始终微笑着,久久凝视着那幅座右铭上已经开始泛黄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