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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读图书馆最勤奋的一个作家
发布时间:2008-03-28 16:13:45

        郁达夫(1896~1945),原名郁文,字达夫,浙江富阳人,1911年起开始刨作旧体诗,并向报刊投稿。1912年考入之江大学预科,因参加学潮被校方开除。1914年7月入东京第一高等学校预科后开始尝试小说创作。1919年入东京帝国大学经济学部。1921年6月,与郭沫若、成仿吾、张资平等人酝酿成立了新文学团体创造社。7月,第一部短篇小说集《沉沦》问世,在当时产生很大影响。1922年3月,自东京帝国大学毕业后归国。5月,主编的《创造季刊》创刊号出版。7月,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发表。1942年,日军进逼新加坡,与胡愈之、王任叔等人撤退至苏门答腊的巴爷公务,化名赵廉。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日军宪兵杀害。

1926年郁达夫与郭沫若、成仿吾合影于广州。

        20世纪三十年代初,美国《密勒士评论》曾评出当时中国文坛最具知名度的五位作家,郁达夫就位列其中。
郁达夫一生离不开书,除了晚年在南洋流离颠沛的一段日子,几乎是天天读书,也是买书、藏书最多的作家之一,更是利用图书馆,读图书馆最勤奋的作家之一。在他一生居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他在图书馆的脚印。

        图书馆架上的书,是一排排地借
        早年郁达夫曾几次赴日本留学。
        1914年,郁达夫18岁首次离开家乡浙江富阳赴日本。在日本的学校里,他最喜欢的是图书馆。早在杭州读初中时,他就对学校的图书馆流连忘返。众人都知郁达夫善旧体诗,被文坛公认为旧中国最佳的格律诗大家。而这个基础就是在学校图书馆所读的黄仲则、王海洋、吴梅村和唐宋诗词,打下的根底。
        在日本图书馆,郁达夫勤恳地找寻各国文学,但仍不放过在国内未读过的传统文化。有一天,他在东京上野图书馆读到清朝诗人史梧冈《西青散记》,大为欢喜。此书闻名已久,在国内未曾读了,经读了一遍,情不自禁,即于书后扉页处,用铅笔随手写了二十八个字:
        逸老梧冈大有情,一枝斑管泪纵横。
        《西青散记》用来读,独替双卿抱不平。
        这时旁坐一个白发老人,正是日本《太阳》杂志社主编高野,对这个年轻人大加赞赏,把他的诗用在《太阳》杂志,以此成为《新爱知新闻》的专栏作者。正是图书馆的一次偶然机会,开拓了郁达夫的一片新园地。
        在名古屋大学期间,因为当时学校的医学书籍多采用德语课本,因此必须熟识德文,教师也鼓励学生多读德国文学,以掌握语法和更多辞藻。郁达夫爱上了德国作家的佳作。这个时候,他几乎天天出入学校和当地的大图书馆。图书馆里所藏席勒、海涅等作家的原著,全都被他翻遍了。他还强制自己,每天最少读完一部欧美原版文学著作。一天一部,将除德国外的其他国家的文作也读了。如此好学,在学校400多个留学生里是罕有的,也使那位从来扳着正经面孔的日本图书馆员敬仰不已,对他格外破例,在图书馆晚间闭门后,允许把藏书带回宿舍,明日归还。这位管理员久之还和他结成忘年之交;1919年,郁达夫返国时,管理员还匆匆赶到码头,依依不舍地送行呢。
        1920年秋,郁达夫又来到日本东京帝国大学读书,因为学校只需修满学分,使他有更多的精力借书,不是选择一本又一本,而是按类一排排地借,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然后又是另个书架。这种读书法在帝国大学图书馆,还是史无前例呢。致使管理员惊叹莫似,于40年后回忆,还记得那位瘦长的中国学生,叫郁达夫。
        读书破万卷,书目随手得。因为读了很多原版外文书,三十年代初,当中华书局编译所主编世界著名文学丛书时,即请他与林语堂参与。他当即凭记忆,另参阅图书馆目录,编制了一份《歌德以后的国文学举目》,搜集了歌德,海涅、霍泊尔曼等15位大作家著作,后来又应赵景深请,为《青年界》编制了一份《英文文艺批评书目举要》,从以文艺批评的历史为内容者,适用于大学作课本者等五个方面,推荐了一批浅近易读,也易买到的英文原著。

        “我有两个库,文库和武库”
        郁达夫回国后,先后在北京、上海等地从事大学教育和出版社工作。每到一地,他就以最大的兴趣逛旧书市场,读图书馆。
        在北京,他是多家图书馆的座上客,而颇有兴致的一家乃是位于西单附近的松坡图书馆第二馆。那是梁启超为纪念他的学生蔡锷,集资而设立的。郁达夫常来读书,当时学校工资发不出,又要养家,买书困难。而此处离住家尤近,藏书高雅、冷门,颇符合他的求知圈,更有为之的此处还是文人们常聚会处。这天正巧遇见了中学同学徐志摩,徐志摩自欧洲回国后,一度就在石虎胡同的松坡图书馆的外文部工作。徐志摩这天是来拜访松坡图书馆馆长、老师梁启超的。他们谈得非常欢心,徐志摩对郁达夫那样好学,醉心于读图书馆一以贯之,大加称赞。当时徐志摩是北大文科名教授、新月社主干,冠盖满京华,经他常在朋友里介绍,郁达夫在北京也成为文坛名人了。
        在北京期间,郁达夫从不放过到图书馆找珍本善本研读,还特地几次赴京师图书馆(北京图书馆),读了王久冈明嘉靖原本《永乐大典》,对它编制惊讶不已,说:“《永乐大典》编制方法,就有点奇特,比如说一个“天”字吧,它将与“天”字有关的种种典故,都输进去,倒也未始不可。最难得的是,比如“天章阁”三字之下,就把天章阁的一部藏书目录,也全抄了进去。“天随子”三字之下,则将陆龟蒙的全集,全抄进去。因而他说:像这种为择一字,而不惜抄入几十万或几百字的编制方法,觉得真是古今中外,决无其偶的创举。
        1933年,郁达夫举家移居浙江杭州,选择濒临浙江图书馆附近的场官弄,自筑“风雨茅庐”,取意“风雨如梅,鸡鸣不已”,正堂挂有蔡元培撰写的龚自珍诗句写的楹联“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还有自写的楹联:两口居碧水丹山,妻太聪明夫太怪;四野皆青磷白骨,人何寥落鬼何多。他是打算长期居住杭州,安逸地读书、写作。“绝交流俗因耽懒,出卖文章为买书。”竭力把“风雨茅庐”打造为自己的图书馆。那时候,他每年要多次专程到上海买书,使藏书累积到三万册,其中线装书就有八九千卷;这还不包括收藏的清初文字狱的三百余部禁书,清初以来词家诗家集六百余种,而英德日书原版更多,有两万余册,包括英文之乔雯以前至今的伍尔芙集初版;德文之歌德前情歌集至马里亚利儿该止,全部都齐。法文有罗曼•罗兰等,而俄国文豪的新旧德译本,几乎是完全的。但他仍感不足,还常去咫尺百步的,拥有文渊阁四库全书的浙江省图书馆借书,有如1935年秋,应邀旅游浙东浙南,事先就在图书馆研读了《天台山志》《雁荡山志》《温州府志》《仙都志》等多种,这些志书作为向导,也为自己有意写游记散文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风雨茅庐。

郁达夫与妻子王映霞。

        浙江省图书馆使郁达夫可书海漫游,使他极为欢跃,他常诙谐地对朋友说:“我有两个库,文库和武库。”这里说的“武库”是指家屋对面的相国寺,当时被用作兵器库储藏,所谓文库,即是图书馆了。

        住宅要找在图书馆附近
        1936年春,郁达夫接受老同学,时为福建省主席陈仪邀,来福建出任参议闲职。
        他到福州第一天,就购买了《福建便览》和一幅福州市区地图,还当着来访的《社会日报》记者说:“我查《福建便览》,是要查得福州共有多少图书馆,里面所藏的书是多少,看市区地图是辩明他所在位置。”这样记者方才明白,郁达夫的用心所在。后来,记者在报道中说“由此可见,他对书的留意,不愧是大作家。”
        郁达夫初至福州,随身只带了几本书,而每天读书又是多年养成习惯。他经过考察,就找了市区乌山福建图书馆附近的租房,以便就近到图书馆。郁达夫从来有一个读书志向,即入乡随俗。每到一地,就得博览该地文化历史书籍,尤其是地方志和乡贤丛书。当时日本侵略者魔爪已伸进华北,并把福建省视为势力范围。他尤其关注福建地方文献,在乌山图书馆,就曾大量搜读明戚继光和郑成功的文献,还读了南宋末年《心史》作者郑思肖的文集,南明为福建文人奉为宗师的《黄道周文集》。并以他们在强敌面前坚贞不屈的忠义气节写作诗词,鼓励时人。
        这年,郁达夫被聘为省政府公报室主任,经常要赶去办公,他就此把设在旁边的省政府图书馆作为必至之地。省图书馆虽不大,但藏书甚佳,令郁达夫最为开心的是,管理员允许他进书库读书,要借什么就取什么。这个图书馆对他帮助不少,后来他赴新加坡时,还将留在福州临时添买的古今书籍二千余册,全寄存在图书馆里。当福州沦陷时,政府图书馆随省府迁往永安,管理员也将这批书妥善运往,并来函告郁,请他放心,保存无丢失。
        郁达夫当时已是海内外的大作家了,但相当平易,凡图书馆开展图书宣传活动,请他参与,从不推辞。在杭州时,他常应浙江省图书馆馆长陈训慈约作讲演,有次还连续主讲现代文学讲座。陈训慈是现代中国颇有声望的图书馆学大家,他在开讲时介绍:“我想诸位定是很想看看郁先生的风采。”但郁在他介绍后俏皮地说:“我不是梅兰芳,如果诸位只来看我的风采,那令你失望了。”风趣之情,露于言表。很能与读者打成一片。在福建时,他也几次在图书馆发表演说,在福州《小日报》等的读者座谈会上,还据自己利用图书馆的经验,告诫青年们多读社会科学类书籍,还说:读书首先要分清是非黑白。
        抗战期间,郁达夫离开祖国,先后去了新加坡和印尼。
        在新加坡,郁达夫在星洲日报社主编多种副刊,但仍不改故志,买书、读书,以至在新加坡三年期间,竟有藏书二万册,主要是外文书。他的住室,三壁放置是接天花板的书架,俨然是一个小图书室。在印尼时埋名更姓,竟也购书几千册,其中有一套原版的《莎士比亚全集》,甚是珍贵。
        三年新加坡编辑生涯,郁达夫仍是当年留日的异地读书习惯,一夜至少读一部外文原版书。但他仍不满足,多次在报刊上发表已见:劝当地人士出资创办图书馆,他说在华侨众多的新加坡,“筹设一公共图书馆的事情,实在是刻不容缓的”。这家图书馆,要多放些,四部中之重要专著,及著名之总集。则中国五千年之文化,至少可以保全一部分。并以自己得益于图书馆和近代大作家乔其•葛辛因对图书馆眷恋不愿离开伦敦的例子,现身说法图书馆不能缺,而却往往为常人所忽视。因而当新加坡六六社发起筹办,他大为高兴,就把筹办的缘起重抄一遍,作为自己短文《图书馆与学者》的附件,在《星洲时报》发表,盼望这件侨界的文化巨业,能够有很好很快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