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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呢班打工仔 抽签决定谁去打工
发布时间:2009-02-04 14:35:49

 
 
  汪雪英保留着1991年以来在东莞打工期间的证件,这些旧物令她感慨良多。本报记者方光明摄
  汪雪英保留着1991年以来在东莞打工期间的证件,这些旧物令她感慨良多。本报记者方光明摄
 
  1996年9月,在深圳向西村出租屋外露宿的外来工。余海波摄
  1996年9月,在深圳向西村出租屋外露宿的外来工。余海波摄

  口述

  抽签决定谁去打工

  要不是1987年那场劳务招考,也许我早就成了一个勤劳持家的农家女。1987年6月,18岁的我突然听到一个特大好消息,说县劳动局要招收一批人去广州、深圳、东莞打工。因为那是我们县第一批劳务输出,怕影响形象,规定条件要初中以上学历。不几天,村里就炸开了窝,报名的人特别多,最后每个村子只分到一男一女的名额。我们村够条件的有十几个,村支书犯了愁。为了公平,他要我们抽签决定。也许是好运青睐我,女的名额刚好被我抽到。

  在父辈的眼里,我就要永远吃“商品粮”了。爷爷说:“孙女,你最好别去,那里在搞资本主义,不好的。”村支书安慰他:“那地方也是共产党管理,不会乱的。”

  1987年端午节的前三天,乡里通知我去县劳动局报到。交了50元的车费,我们坐上了两部大巴,领队的是劳动局副局长。我们这批人,有些是我这样刚毕业的,有些是本来有工作辞掉的,还有人是老师。大家一路唱歌,边唱边忍不住哭。

  路过广州的时候,霓虹闪烁,人流如织,好令人羡慕。到东莞寮步镇是晚上12点多,走过香蕉和荔枝林。我们都傻眼了,原来这是寮步镇的一个烟花厂,除了一条公路,就只有几排低矮的瓦房,比我们老家还差。

  “回家真的很风光”

  4天后,我们便要出去自己找工作。东莞常平镇有个建达玩具厂,听说是当时常平最好的港资厂,我们冲着名字就去了。我开始时做事很慢,第一个月干了20天,拿到的工资是83元。那时常平还只有南埔路是柏油路,到处都是机器声、打桩声。

  半年后,我回了一趟老家。一点没变,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家里人见到我,个个都开心,特别是爷爷。村里人听说我回来了,全跑来我家看稀奇。他们说几个月没见,我长高了,皮肤白了。

  回家真的很风光。我们那边的风俗,只有出嫁的女子回家,或者常年在城里工作的人回家,才有人宴请。没想到他们也请我,“五服”(家族三代以内亲戚)以内的亲戚都请我吃饭,很正规,还请人作陪,并且都拉我去坐首席。他们最爱听我讲南方流水线上的故事,我成了村里最受欢迎的人。左邻右舍都问我什么时候再去,顺便带他们的女儿一起去闯闯。

  (口述人:汪雪英,江西永新县人)

  民间语文·打工仔

  城市候鸟

  他们是为改变命运而拼搏的一代人,是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候鸟。他们这群人有个粤味很浓的称呼:“打工仔”。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上世纪90年代,“百万民工下珠江”。当地人称他们为:“捞仔”。打工仔们这才感觉到,自己身在其中的城市,距离竟是如此之远。城市的阳光很灿烂,却照不暖这群候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好蜷缩在工业区内,吃着食堂的大锅饭,住在拥挤的集体宿舍,晚班后去厂门边的小店瞅几眼电视,找老乡拉拉家常。直到周末,才蜂拥而出,填塞了一个个闹市,却舍不得买几件普通的衣服。

  对家的挂念和对城市的向往,在打工仔身上始终是个矛盾。离开家乡时,他们带着背井离乡的悲壮和冲向城市的喜悦。回家团圆时,他们享受着家的温暖,却又忍不住以城市形象博得三乡五里羡慕的眼光。

  有一年回乡,我见到久违的叔叔。为了每月700元的工资,他快40岁了还跑去上海郊区打工,昼伏夜出。此时,他蹲在14英寸的黑白电视前,看电视剧《闯上海》。“这演的就是我们的生活啊,我们不就是在闯上海么?”

  这是几年中我听他说的少数几句话之一,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打工仔缺钱,更缺心灵关照。他们身上,总有一种闯荡天涯的悲凉。他们为这个奔流的时代,刻下了孤独的烙印。

  老家当

  忘带厂牌 厂外熬过冬夜

  这张印着“常平建达工业村”的厂牌,签发于1991年5月,汪雪英已经保存了17年。

  常平建达玩具厂在当时有五六千人,管理非常严格,进厂必须戴厂牌。有一年,在江西老家过春节的汪雪英初八下午来到了工厂。但一时粗心,把厂牌忘在了老家。

  “开始守门的看得不严,我们就进去了。但还要出来洗衣服、打饭、串门。结果从管理室旁经过时,保安发现了我们。”汪雪英回忆,保安非常严厉地要求他们出示厂牌。“鬼知道你们是不是我们工厂的。要不你就走开,要不就找你们车间主任开证明。

  汪雪英只好在工厂大门口等,希望见到一个熟人。可是运气不佳,一天都没有碰到。

  这个晚上特别难熬。汪雪英和3个同样忘记厂牌的女孩,跟那些还没有进厂的人一起围着聊天。夜深人静,没有进厂的人各自从背包里拿出毛毯,裹着睡了。汪雪英4人却没有东西可以取暖。

  夜很冷。到了下半夜两三点钟,菜市场的人已经开始活动,4个女孩感觉天快要亮了,再也睡不着觉。醒着的时候,感觉寒风愈加刺骨,4人只好抱在一起取暖,挨到天明。

  第二天,汪雪英才等到一个车间主任,去人事部开了证明后,她们才被允许进厂。

  那是一段苦难和坚强并存的岁月。时隔十几年后,汪雪英回忆起这段工牌引起的往事,仍历历在目。

  旧歌新赏

  我哋呢班打工仔(我们这群打工仔)

  通街走籴直头系坏肠胃(到处奔波简直是折磨肠胃)

  揾嗰些少到月底点够洗?(赚那么少钱到月底怎么够用?)

  确系认真湿滞(真是非常缠手倒霉)

  最弊波士喐啲发威(最糟的是老板动不动就发威)

  一味喺处系唔系乱嚟吠(总是在这里有事没事像狗乱吠)

  噏亲加薪块面嗱起恶睇(每求加工资老板就板起脸,脸色难看)

  你就认真开胃(你可真是想得太美了)

  半斤八两!做到只积噉嘅样(半斤八两!我们做得非常辛苦)

  半斤八两!湿水炮仗点会响(半斤八两!老板像湿水的鞭炮怎会响呢?)

  半斤八两!够姜呀摣枪走去抢(半斤八两?你们有种就拿枪去抢吧!)

  ———摘自许冠杰《半斤八两》

  旧报新读

  外来工入公园罚款100

  2003年开始,东莞厚街镇东溪村公园的门口就挂上一块牌子:“禁止外来工入园,违者将罚款100元”。村委会主任表示公园里经常有卖淫女出入,对小学生影响不好,为此才挂这块牌子。2004年7月经媒体曝光后拆除。

  ———摘自2004年7月5日《信息时报》

  打工仔成了党代表

  1995年,曲文东南下惠州打工,他发现在这家民营企业里有很多员工都是党员。在曲文东的努力下,1996年,金宝集团党支部成立。2004年春,在惠州市第八次党代会第二次会议上,曲文东作为惠城区非公企业的唯一一名党代表出席了会议。

  ———摘自2004年12月24日《广东报道》

  顺道投注中500万

  命运对打工仔并不只有不公,比如中奖的运气,就经常落在他们身上。汕头一个打工仔买彩票3年,皆未大中。2008年6月15日,他下班路上顺便投注,没想到中了500万大奖。

  ———摘自2008年6月24日《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