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英国女王访穗,黄埔港是最后一站。女王一行在此登上皇家游艇,前往香港。　　(安哥)

1997年香港回归,中英街的香港商铺换上中国国旗。　　(安哥)

　　民间语文·直通车

　　1979年4月4日，广州火车站披红挂彩，首列广九直通车举行通车仪式，时任港督麦理浩特地赶到广州参加剪彩，并乘坐了这一趟列车。因这趟列车的政治意味，当时媒体称其为“开往春天的火车”。（资料图片）

　　香港和广州的关联，在电影《甜蜜蜜》里，喜欢冒充香港人的广州妹李翘这样表述：“我们说的是广东话，看的是香港的录像，喝的是维他奶，我们离香港那么近！”

　　那么近，到底有多近？决定广州和香港远近的，不是两地的经纬坐标，而是那条开通接近一个世纪、贯穿中国全部现当代史的广州-九龙的直通车。从90多年前哼哧哼哧的7小时，到而今不到两小时的高速直达，而未来几年便会开通的广深港高速铁路，更将这个时限拉近至48分钟。广州和香港，就是这么近。

　　直通体现的是一种没有间隙的亲密。有了直通车，香港也是近邻了。这个自由、富有、文明、国际化的邻居，给珠三角市民树立了一个生动的榜样，也吸引着众多内地人，逢周末就去那里逛一逛。去香港买靓衫，买没有毒的进口奶粉，去香港玩迪士尼，看原版的《色，戒》。没有选择，就没有自由，直通车，给了广州人另外一种选择。

　　从内地到香港，远不止是一条直达线路那么简单。一边被历史和体制包袱捆绑，一边经历百年自由气息，48分钟，又是那么远，漫长得有如一个世纪。

　　香港成熟的自由都会气息令人倾倒。广州有最大的会展中心，最大的火车站，最高的电视塔，也有最逼仄阴暗的城中村，面孔复杂，心事迷茫。

　　正在“首善运动”中的广州，豪情万丈，目光早已越过香港，直达台北，新加坡，首尔，大阪。只是，高楼大厦易建，要求文明开化，还需要彻底打烂旧有世界的勇气。否则，地球纵然早成村，咫尺依旧若天涯。

　　□子强

　　穗港通行录

　　1980年，停航30多年的穗港客轮复航；

　　1981年，第一台穗港直通巴士通过深圳文锦渡口岸；

　　上世纪80年代末，皇岗口岸建成，穗港间仅深圳就拥有三个公路口岸；

　　上世纪90年代末，珠三角地区已拥有23条直通香港的水路航线，57艘豪华客轮和630多辆直通巴士；

　　2003年，皇岗口岸实行24小时通关。

　　口述·列车员

　　开往资本主义的列车

　　那一天是1979年4月4日。

　　列车开过深圳罗湖桥头时，我们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是30年来广东和香港之间开出的第一趟旅客列车。

　　开行第一趟列车是政治性特别强的任务，那时候，内地人和香港人之间都有戒备。开行之前，内地有很多人就议论说这是开往资本主义社会的列车。我们首趟直通车各项工作都要求特别严格。

　　首先是在挑选乘务员上面把关非常严。广深二组共50多人，最后选上直通车的30多人，一些没有选上的还偷偷掉眼泪呢。不仅要求相貌好，更加重要的是要政治过硬，譬如三代以内没有海外关系。

　　我们那时候的穿着打扮很典型，白衬衣蓝西裙，走在路上还要求列队。

　　刚开始，广九直通车乘务员是不许私自在香港逛街的，所以每次列车到港后，我们都不能出站，在车站稍作休息就随车返回广州。一直到了1980年底，也就是开通近两年后，我们班组才组织外出。

　　当时有香港媒体报道我们说是美丽的列车姑娘，就有一些香港人到公寓来找乘务员搭讪，送点小礼物，邀请一起喝茶什么的，都被拒绝了。那时候就觉得香港危险，资本主义社会啊。这种偏激的看法后来才慢慢扭转过来。

　　大部分香港旅客对我们比较友好，但有时候我们推着手推车来回卖东西，就有香港旅客假装买东西，把色情杂志放在车里。我估计是因为当时香港人对内地人也不了解，就想趁机试探。

　　有的香港旅客确实是对乘务员好，一开始我们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总怀疑他们是在拉拢我们，甚至可能是间谍要刺探内地情报，自觉同他们保持距离。

　　我们列车都要停靠红碪车站，刚开通时有些敌对分子经常打电话报假警说铁轨上有炸弹，害得列车被迫临时停车，路边就不时有人劝诱乘务员下车留在香港一起过。

　　不过，广九直通车到现在快30年了，没有一名乘务员逃港、走私。

　　□讲述人：孙广兰，第一趟广九直通车列车员

　　早期列车员纪律

　　●不能化妆

　　●不准私自离开香港公寓外出

　　●不准给旅客留电话和通信地址

　　●不准接受旅客礼物

　　●不许帮别人携带东西

　　●不许购买免税商品

　　趣闻

　　能不能挣资本主义的钱

　　广九直通车刚开通时，列车员内部对是否应该赚钱是有争论的。曾经有外国乘客想用餐，但是没有可吃的，他很失望，拍着口袋感叹说他有钱在列车上花不出去。结果，就有乘务员说，“我们不稀罕你的资本主义的钱！”

　　经过几轮讨论甚为激烈的争辩，最后大家认为，只要是光明正大挣钱，没什么不可以的。1983年前后，直通车列车上开始尝试多种经营。代销免税烟酒就是一项，由港商提供货物在列车上销售，列车可提成30%.港商很高兴，提出想扩大宣传，想在列车软座车厢悬挂广告钟，广告费每年49万港元。这可是笔大钱，但也有人反对，说这个太“资本主义”了。

　　争论过后，广告钟还是挂上了。一直到多年后列车上不再代销免税烟酒，钟才撤下来。

　　赴港列车常备接生工具

　　广九直通车通车早年，由于内地商品不够丰富，有些内地人去香港，返回时总是要大包小包携带免税商品。后来广州商品非常丰富了，就常有香港人来广州买东西带回去。

　　有的内地孕妇想去香港生小孩入香港籍，甚至一度出现“赴港产子潮”。这些孕妇坐直通车过香港时，有时在车上就生了。为此，广九列车上每个班组都至少配备一名接受过培训的乘务员，列车上还备有急救药箱，其中就包含接生工具。年初曾有两名孕妇在列车上分娩，在乘务员帮助下，最后都安全分娩。

　　直通车不断发展壮大。开通的头一年，当时的新加坡总理李光耀、美国总统尼克松、国务卿基辛格都是座上宾。最初每天开行一对列车，现在每天12对，车速也快多了，现在100分钟就可以到香港。累计运送旅客约5000万人次，相当于把每位香港人送到广州串了4次门。

　　名词解释

　　交通方式：直通车原特指来往香港及穗京沪的特快火车

　　政治术语：直通车指香港及澳门主权移交前后立法机关过渡

　　股票术语：港股直通车，即容许内地股民直接投资港股

　　栏目统筹：刘丽君 李建平

　　漫画：邝飚

　　采写：本报记者 周文峰 实习生 蔡艾琳 通讯员 谢小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