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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像个江湖:洗脚上田无地种 沙嘴村民纷纷去“种楼”
发布时间:2009-02-04 14:28:51
  1984年,深南大道旁住着不少村民,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路两旁也“种”出了不少城中村。(资料图片)
  1984年,深南大道旁住着不少村民,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路两旁也“种”出了不少城中村。(资料图片)
 
  城中村通道狭窄,发生火灾很难扑灭。本报记者徐文阁摄
  城中村通道狭窄,发生火灾很难扑灭。本报记者徐文阁摄
 
  城中村道路一线悬顶。本报记者陈以怀摄
  城中村道路一线悬顶。本报记者陈以怀摄
 

 

  民间语文·城中村(下)

  兄弟我初下广州时,是在冬天,在南国炽烈耀眼的阳光下,神思恍惚,到处乱走。

  不经意间,就走进一个所在,只见人来人往,喧闹声一街一街地盛着,路一条一条地纠缠着,如蛛网密集,越走越细,士多密集如漆似胶,妖冶的女子时隐时现,两边的楼似乎就要撞在一起,天骤然暗了下来,如一线悬顶,黑暗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一道光,令人有说不出来的怪异,就不敢再进去。

  后来才知道,我去的冼村,人称城中村。这个名字,在南方声名远扬。“如果一个人没去过城中村,他怎能算呆过广州?”

  从前,世上本没有城中村。高楼是高楼,田园是田园,城是城,村是村。遥远的20世纪90年代,忽然起了城市化的浪潮,钢铁水泥,由城及乡,铺天盖地而来,残存的村庄如孤岛悬城,非城非村。

  跟着,起了民工潮,“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多少异乡人,带着五湖四海的汗臭,南腔北调的乡音,于此安营扎寨,于此晨出晚归,开始了闯荡南方的第一站。

  我就这样来到了南方,一个揣着理想如同珍宝的新闻民工。在一些朋友矫情地看来,从江南那座精致细腻的大城,一头撞进粗鄙的城中村,好比是刺配沧州。

  很久以来,我出没在城中村,却没有被刺配的感觉,反而有着如鱼得水的快活。

  南海上没有盖子,城中村没有大门。人在落魄时,不敢乱花一分钱,不敢大模大样在街上晃,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世上,似乎只有城中村,永远向人敞开着。

  从不识庐山真面目,进村必迷路,到胜似闲庭信步,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米粉,哪里有便宜的影吧……和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萍水相逢,有着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

  很久以来,我在城中村出没,惊诧于那迷宫一样的布局,满足于那里物产的丰富:报摊、小店、灯影暧昧的发廊、三元钱一部碟的影吧、300元一个月的出租屋;又惊诧于那里人气的旺盛:让人丧胆的飞车党、落魄的摇滚歌手、被人断指的厨师,把假钞钉在墙上的士多老板、当街痛哭的工仔……

  这些都让我浮想连翩:城中村是什么?也许是人在江湖的江湖,英雄莫问的出处。在这里,似乎每个人都有一段恩怨情仇,每间出租屋都有一场悲欢离合。□谢海涛

  旧报新读

  中国首个股份制村

  沙嘴村的名字最早出现在新华社报道里是在1985年,是中国农村出现的第一个股份制村庄。

  与香港新界隔海相望的沙嘴,上世纪70年代就利用有出海口的优势,村民凭耕作证过境去养蚝,村里以集体的名义进行边贸,用赚得的第一桶金来跟香港人集资办厂。之后,沙嘴人通过不分红以及集资的办法来建厂房。1985年起,三年内村里集体分配的钱只记在账面上,不发下去,算作投资,那年以后村民们的收入除了集体分配,还有股息收入、劳动收入等。直至1989年,沙嘴先后向村民集资6次,约640万元,加上村财政投资的390万元共逾千万元,建成厂房四万多平米。

  由于沙嘴利用村民集资的方式搞起来股份公司,当时也不知是对是错,不敢对外说,直至深圳一些公司开始试行股份制后,沙嘴村的做法才被外人所知。当时,新华社发消息称,中国农村出现第一个股份制村庄。

  口述

  洗脚上田无地种 村民纷纷去“种楼”

  讲述人:沙嘴股份公司原总经理助理陈葵

  虽然我在沙嘴的股份公司工作了15年,但我是个沙嘴的外乡人。1992年深圳关内农村城市化以后,罗湖组织部派我到沙嘴股份公司支援这里的农村城市化工作。

  沙嘴,因它的地形得名,像深圳湾上的一张嘴。隔条海就是香港新界。这里的人都姓欧,祖上靠晒盐、打渔为生。1992年,深圳关内农村城市化后,这个原本偏僻的小渔村就慢慢被高楼大厦包围,成了“握手楼”林立的城中村。

  上世纪80年代,为了适应发展,沙嘴拿出6.5万平方米的地方规划建设新村。当时规划的新村根本没有“握手楼”,全村由东至西设5条主干道,宽7米,由南至北7条主干道,宽5米,连小巷以及屋与屋之间的最低距离都有规定,不得少于2米宽。规划还要求楼高最多不能超过三层,现在高达十余层的房子都是后面“种楼”种出来的结果。

  到了1992年,深圳特区内农村全面城市化,村民都变成了市民。但洗脚上田后,村民无地可种,亦无鱼可打,收入只能靠村里成立的股份公司分红和房租。村民虽然户口本城市化了,但人的城市化和村里基础投入没有纳入政府视野,村民就业只能由股份公司“自产自销”。而随着深圳的发展,村子里几万平方米的厂房吸引了100多家港资和其他企业。有了工厂,租房子的人多了,村民开始有了“种楼”的意愿,而且意愿越来越强。于是,沙嘴新村一家一户不超三层的小洋楼不断往上长,同时越种越密,密成了“握手楼”。

  村民的出租屋给周边工厂成千上万外来人员解决了住房。外来人多了,需要购物消费的场所,有人看到了其中商机,就在这里租房办商店、美容店和卡拉OK等,后来越来越集中,光卡拉OK就有上百家,无业人员也随之增多,弄到最后,外人送了沙嘴一顶“黄帽子”,一说“三沙一嘴”就觉得这里简直是个“红灯区”,直到后来搞得全国沸沸扬扬。

  其实戴上这个帽子,好多村民也觉得羞耻。股份公司年年下决心整但总整不下来。村里有些人家,怕孩子变坏就搬到别的小区住了。夜夜刀光剑影大家也觉得不安全,而且那个时候出租屋管理办法还没有出台,村民也不能审查租房人的身份,当时政府在管理上也未尽到监管的责任。

  多年以来,政府对这里只有堵的办法,没有疏的措施。像以前“扫黄”,到最后娱乐场所只能是封了开,开了封,村民要生活,仅是堵是堵不住的,你得给他们出路。这两年,政府算是彻底开始治了。对村子里的基础建设也补了课,物业公司也成立了,城中村面貌大为改观。

  威水史

  据《深圳河畔的村庄》记载,特区成立之时,沙嘴还有数百亩鱼塘,有大量的鲜活水产品供应。虽然沙嘴的路又窄又烂,离市区仅有5公里,从深圳市委行车至沙嘴却需一两个小时,但因为沙嘴海鲜好,价格公道,人气很旺。善于经营的沙嘴人还专门从大连进新鲜鲍鱼,空运到广州,再从广州包车兼程赶到深圳,以保证其新鲜。以至于很多食客从广州甚至香港赶来品尝,后来“没吃过沙嘴海鲜不算来过深圳”这句话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