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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亚运出发·亲历东南亚]雅加达:深巷粤韵
发布时间:2010-02-24 10:56:13

雅加达地标式建筑:民族独立纪念碑。
采访《国际日报》总编辑李卓辉(右)。
正在练习舞狮的小孩。

  1962年,第四届亚运会在印尼的首都雅加达举办。那届亚运会上,印尼代表团夺得奖牌榜总数第二,大大增强了印尼人民的自信心。

  然而,1962年亚运会造就的光荣和梦想并没有得到延续。体育成绩曾在东南亚居于首位的印尼在上一届多哈亚运会上仅仅名列22名。此行,我们看到一个既富有又贫穷的雅加达,巨大的贫富差距,略显破败的城区……我们问:是否打算申办奥运会?官员笑答:也许,2035年吧?似乎,光荣和梦想离这个城市远去了。

  可是,在临离开前,我们发现事实远非如此。访问印尼青年和体育部部长这天,刚好赶上印尼一个体育训练中心举行开幕典礼。雨后清新的绿草地上,热情奔放的印尼年轻人跳着、唱着,过节般地欢庆着。当国歌响起,他们肃穆而立,那专注而热忱的眼神吸引了我们,谁说印尼的未来不充满希望呢?也许,对于印尼来说,亚洲首届沙滩运动会的成功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印尼之行,令我们感受颇深的,还有这里的华人。在广东人记忆中,“下南洋”是一个耳熟能详的词汇。印尼至今仍是全球海外华裔最多的国家,走进大街小巷,寻找他乡的故事,聆听深巷古宅里的粤韵鼓声,那是值得我们记忆和回味的过去和现在。

  椰城,贫富两重天

  雅加达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几百年前,它就已经是输出胡椒和香料的著名海港,称为巽达加拉巴,意思是“椰林密布之地”。1527年,穆斯林首领领导印尼人民打败了葡萄牙殖民者的舰队,收复了巽达加拉巴,把这里改名为查雅加尔达,意思是“胜利之城”、“光荣的堡垒”,雅加达的名称由此演变而来。

  1596年后,荷兰殖民者统治了印度尼西亚,雅加达换上了荷兰的别名“巴达维亚”。1800年,印尼成了荷兰的一部分,称为“荷属东印度”,巴达维亚成了荷兰殖民者剥削、奴役印尼的大本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帝国主义又侵占了印度尼西亚,直到1945年印度尼西亚宣布独立以后,雅加达这个名字才得到恢复,并定为首都。

  雅加达如今是东南亚第一大城市。初到雅加达的人,对雅加达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传统与现代、富有与贫穷对比强烈的城市。雅加达城区分为两部分,北面是旧城,近海,为商业中心;南面是新区,为行政中心,有现代化的花园式住宅区。新旧区的对比非常强烈。北区处处难掩破败之感,街道狭窄,没有人行道,红绿灯也不规范,而路上摩托车非常多,而且速度超级快,我们初来乍到,连过马路都变得惊心动魄。而有的近海的路段,则满是积水,底盘稍矮的车经过时有死火的可能。据当地人说这是因为海水涨潮所致。

  相反,在新区,则是高楼林立,一派现代化景象。新区的主干道苏迪曼大街,宽阔整洁,两旁是各式高耸的豪华建筑。有些建筑非常独特漂亮,完全可以做现代建筑课的观摩教材。当地人说,在雅加达,一大景观就是豪华别墅正对面就是贫民窟。果不其然。

 

  一场盛会改变一座城市

  改变为印尼的发展助跑

  印尼《国际日报》创办于2001年,是印尼最大的华文报纸。总编李卓辉先生今年已经70岁,作为印尼第二代华人,他在雅加达土生土长,见证着这个城市的变迁。作为一名老报人,他又是印尼知名的政治经济观察家。李卓辉介绍,1962年雅加达亚运会对于雅加达城市的发展建设意义非凡,这场盛会甚至是雅加达开始走向现代化的一个契机。第一条高速公路,第一间豪华酒店,第一座大型国家运动场馆,以及雅加达地标——独立广场以及民族独立纪念碑都修建于雅加达亚运会期间。

  印尼1945年独立,但是作为多元种族国家,内部各种力量的抗衡持续到上世纪50年代才渐渐平息。直到1962年第四届亚运会举行前夕,印尼的整体经济状况都非常落后,基础设施非常有限,甚至连一个像样的体育场馆都没有。而亚运会则为雅加达提供了发展建设的契机。在国内政治形势有待稳定、经济状况有待改善的情况下,印尼政府决定承办第四届亚运会:通过亚运为印尼的发展助跑。

  当时印尼政府力图建设一个美丽的雅加达。为了顺利承办第四届亚运会,经济力量薄弱的印尼政府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只能靠美国、日本的资助。在美国的资助下,印尼为亚运会修建了雅加达第一个大型体育场——史纳央体育场,其中作为主场馆的足球场可容纳10万人,是亚洲十大运动场之一。同时,美国还资助雅加达修建了历史上第一条高速公路,从雅加达海口(即码头)一直通往体育场。日本则资助兴建了雅加达第一间星级宾馆——印尼大酒店。而如今作为雅加达地标式建筑的独立广场和民族独立纪念碑也修建于亚运会期间。

  延续比造势更重要

  今天,我们漫步在雅加达,这些当年亚运会期间修建的基础设施仍然在发挥着作用。史纳央体育场依然是雅加达最大的体育场馆。雅加达第一条高速公路By-Pass-Jarkata今天依然繁忙,当年豪华的印尼大酒店今天依然在迎来送往。而独立广场和民族独立纪念碑则是来雅加达旅游观光的游客必去之处。

  对于一个城市来说,一场体育盛会可能带给一个城市发展的契机。但是,对于拥有发展契机的城市来说,延续发展势头也许比造势更加重要。

  据李卓辉总编介绍,1962年雅加达亚运会后,印尼无论从体育事业还是城市发展都具备了良好的发展势头,但可惜的是,这种势头却因政治经济等复杂的社会动因没有得以延续。“印尼曾拥有东南亚最好的足球队、篮球队,综合体育成绩本来在东南亚是居首位的,但在最近一届多哈亚运会上,印尼却落到了22名。作为国球的羽毛球也被中国、马来西亚超越。”他痛心地说。

  此外,雅加达自从1962年为了迎接亚运会的到来大举兴建了一系列基础设施之外,这40多年来,发展速度明显放缓。“上世纪80年代去广州时觉得城市挺旧的,和雅加达差不多,现在就不同了,广州比雅加达发展得快多了,也漂亮多了。”当地一位华人说。

  印尼有着千岛之国的美誉,水域广阔,资源丰富,雅加达如果能延续当年的梦想,延续亚运会带来的发展契机,它的发展将无可估量。可惜的是,事未如人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华人文化和断层与传承:

  七成华人不懂华语

  “印尼的华文教育曾经断层了30多年。如今,至少有70%以上的华裔不懂华文,这个断层不是五年或十年能解决的,或许需要一代人的时间来扭转。《国际日报》如今有20多人,但屈指可数的几个记者编辑都是65岁以上的老人,年轻一代员工大多不懂华语。”李卓辉说。

  如今,印尼政府对华人和华文教育采取了开放政策,华文正式列入印尼国民教育体系,华文教育步入复兴阶段。李卓辉认为,印尼华人社团、文教和传媒事业迫切需要年轻的接班人。全印尼有500多个华人社团,有近50所三语学校和许多华文教育单位,但这些组织的领导者多是老一辈,急需有年轻人接力,把华文薪火持续传递,发扬光大。

  和平共处的老百姓 

  在印尼,富裕的华人可能只占华人人口的10%,大多数华人与印尼当地原住民一样,过着简朴的生活。

  《国际日报》行政人员黄碧珍,是来自东加里曼丹岛的一名普通土生华人。她告诉我们,以前,华人确实没有被印尼社会充分接纳。例如,以前加入印尼国籍要很多钱,远远超出一般家庭的承受能力。并且,即使入了籍,身份证上注有特别的符号等等。幸好,如今一切都在往平等公正轨道上运行。华人在法律上取得了与当地居民平起平坐的权利和义务。

  黄碧珍说,几百年来,华人与当地百姓大都是和平共处的。她曾接触过一些华人,他们定居在印尼已经有好几代,生活在偏僻的村落里,和当地人通婚,外貌也和原住民差不多。只是,从家中的摆设和一些风俗习惯仍能看出他们是华人。

  天下太平,岁月静好,这可能是包括华人在内的印尼老百姓最良好的愿望吧。

  记者小贴士

  签证:印尼在北京设有驻华使馆,在广州设有总领事馆。中国公民赴印尼旅游,最好事先在使馆或总领事馆获得旅游签证,办理时需提供身份证、护照及复印件、大一寸照片,签证费用是每人350元。若中国公民已出境,也可持个人有效因私护照和往返机票在雅加达国际机场的专设柜台办理落地签证,分为停留期7天与30天两种,签证费分别为10美元和25美元。

  住宿:雅加达酒店价钱比广州略低。我们住的是市内的三星级酒店Orchards hotel,包早餐,一晚价钱约300元人民币左右。

  货币:印尼货币叫卢比,1800卢比等于一元人民币。但在当地不能用人民币直接进行兑换,要用美元兑换。

  交通:广州有直飞雅加达的航班,但若从香港、澳门出发较为便宜。在当地乘坐出租车,最好选择管理较为规范的blue bird出租车公司的的士。

 

  远在他乡和广府人的

  在雅加达的街头行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时有与我们有着相同肤色的身影擦肩而过。他们便是印尼300多个部族中的一个:华人。据不完全统计,如今印尼华人约有一千万人,与广州市人口相当。

  百年广肇会馆

  雅加达是印尼华人最早、也是最主要的聚居地之一,他们组织各种华人社团,以广府人为主的广肇会馆是其中的一个。听说我们是来自广州,会馆里的海外乡亲格外热情,亲自开车接我们到会馆采访。 

  广肇会馆深藏在老城区的闹市中。那条被华人称为“石桥街”的马路,摩托车、汽车呼啸而过,破旧的老房子在路边比肩而立。车子从大路拐进一条坑洼小巷,很快便可以看到一栋两层高建筑,只见它墙壁粉刷得雪白,屋顶呈三角形,颇具西洋风格,然而厚实的大门,还有前面的吊脚门,让人依稀看到岭南建筑的影子。信步走进大屋,厅中间迎面而来“忠义”两个大字,后面桌上供奉着的,是刘关张桃园结义的画像。

  雅加达广肇会馆主席黄柏,在印尼土生土长,乡音已不太纯正,但很热情,他告诉我们,印尼有一个广肇总会,在各个地区设立大大小小40多个分会,雅加达广肇会馆是较大的一个,也是最早的一间,始建于1893年,至今已有115年历史。

  约200年前开始,由于战乱等各种原因,黄柏的祖辈,和其他不少来自开平、新会、中山、台山等地的广府人,纷纷“下南洋”。他们漂泊海外,客居异乡,最初多从事与“匠”字有关的行业,如铁匠、木匠、泥水匠等。这些都是又苦又累又脏的活,他们凭着刻苦耐劳勤俭的精神,在当地站稳了脚跟。为了相互扶持,他们成立了一个组织,叫鲁成行,寓意是以中国古代具有传奇色彩的能工巧匠鲁班为师。后来,鲁成行渐渐发展壮大,便改名保良会馆,并在约90年前,在石桥街建起这座中西合璧的建筑。自此,这里便成为漂泊异乡的广府乡亲互相帮助的地方。 

  舞狮唱戏延续传统

  百年会馆,经历过风风雨雨。上个世纪60年代印尼那场政治变动以后,保良会馆被迫关闭,直到上个世纪80年代才重新恢复,改名叫安良堂,在2005年改名叫广肇会馆。

  黄柏说,雅加达的广府人为数不少,估计可能有数十万,但由于历史的原因,如今会馆会员只有1500名。

  和当年保良会馆一样,相互帮助和扶持,是广肇会馆一脉相承的使命。会馆用募捐得来的经费和会馆所经营的产业所得的款项,聘请六名医生,兼顾中西医,如果会员遇上小病,只要带会员证找到这些医生,就可以获得免费治疗。在华人的意识中,自古有视死如视生的观念,会员如果有亲人去世而家庭困难,会馆设法为死者觅得墓地安葬,并给予死者家属帛金举办葬礼。每逢过年过节,会馆给老人送一定慰问金,延续尊老孝悌的传统。此外,会馆也积极为印尼社会做慈善工作,每当出现海啸等灾害,会馆成员设法帮助灾民渡过难关。

  另外,广肇会馆也会组织唱戏、舞狮等华人传统活动。在雅加达旧城的一个仓库里,我们看到会馆组织的一支青少年舞狮队,他们正在紧张地排练,为参加全印尼的广肇会馆舞狮比赛做最后准备。这些十来岁的孩子,都已经不会说汉语,有的甚至不是华人,而是当地的原住民,在荧灯光下,他们专注地敲锣打鼓,舞动狮头狮身,在梅花桩上翻腾、跳跃,惊险万分,异常精彩。来自广府的文化,已然超越地域、族群障碍,悄无声息地融入当地生活,成为印尼土地上斑斓多姿的文化生活的一部分。

  鲁班庙琅琅书声

  在雅加达旧城,有一间120多年的“鲁国大夫庙”,这是当年漂泊到雅加达的广东人为纪念鲁班而建的。一踏进庙里,我们就听到孩子的琅琅书声。原来,在庙的两侧的房子里,人们把它们用作课室,使得这座庙也同时成为一间三语学校,所谓三语,是指印尼语、华语和英语,印尼语仍为第一语言。

  在印尼历史上,即使在荷兰统治的300多年里,各地的华人教育活动,如开设私塾和义学等,多依托寺庙、祠堂进行。鲁班庙里的学校,只是数百年来华人办学的缩影。“恢复华文教育后,广肇会馆开办了三语的幼稚园、小学和初中,三语高中我们正在筹办中。我儿子不会说华语,但我孙子已经开始重新学华语。”黄柏对华文的振兴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