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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篇·梁宗岱] 一代诗魂从盛放到枯萎
发布时间:2006-08-21 00:00:00

复活的灵魂

梁宗岱:风流赢取身前身后名

1934年,一宗颇为“有趣”的离婚案件成为北京报纸争相报道的焦点:一名家庭包办婚姻的媳妇何氏上京向一位北大教授讨回妻子“名分”,该教授并不承认婚姻的有效性,闹到法庭试图解除婚约,但由于不赞成朋友离婚的北大文学院院长胡适的出庭作证,该教授一度败诉;直至后来又颇费了一番周折,该教授对何氏作了赔偿,婚约才正式解除。这件事听起来就像一宗近代版的“铡美案”,所不同的是,传统意义上的“陈世美”并没有因此而被强行押上“虎头铡”。时隔7年,又是这位已经名声远播的教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同居风波”。他在广西百色处理家务期间偶然看了一出粤剧,并对饰演女主角的花旦甘少苏一见倾心,遂不顾社会舆论压力,与现任妻子、女作家沉樱分手,跟甘少苏结合在一起。

这位惊世骇俗的教授就是本文的主人公粱宗岱。

那时少年风流、才情横溢的梁宗岱在塞纳河上与女伴荡舟。

对于“梁宗岱”这个名字,熟悉20世纪中国文艺的人们都不会感到陌生,即便不完全了解他的生平,也一定听说过他的奇闻轶事——至少,应该读到过他所翻译的文字:莎士比亚、歌德、里尔克、瓦雷里等世界文学大师的诗歌作品之所以能在中国风行,与他的大力译介息息相关。“著名诗歌翻译家”的名号戴在他头上,相信谁也不会感到意外。而对于梁宗岱的诗人身份,要获得承认也许就不这么简单。著名的《芦笛风》,不过是一个旧体词的合集--旧瓶装新酒?在白话文日益进入人们生活的当儿,在人们注重打破一切旧有形式的年月,这样的集子只会遭到大规模的批评甚至嘲弄。然而梁宗岱并不与人们苟同,“就是词又怎样呢,如果它能恰当地传达我心中的悸动与晕眩?”这是他的理由,也是他作为一名“诗人”独特个性的极佳表现。对梁宗岱来说,他这个人本身、他的所作所为、他一生的“传奇”,足以构成一首宏伟的大诗——即便他的诗写得很少,甚至在晚期完全放弃了诗歌创作。

用一生来完成一首诗,“一生”就注定要成为为这首诗所付出的代价。所有能够称作“传奇人物”的人都是如此,这是他们共同的宿命。20世纪初,一个大变革时代的起点,这样的传奇人物一个接一个出现。在文化界,梁宗岱算是浪尖上的人物。少年得志,16岁时获得的“南国诗人”之美誉一直伴随他的一生;留学法国,所接触的中国同胞都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这还不算什么,与法国象征派诗歌大师瓦雷里的相识相知,以及从罗曼·罗兰嘴里所获的赞誉,成为他终身受用的人生经历;28岁,便被聘为北大教授,文学青年们源源不断地慕名拜访;再加上如上所述的“风流韵事”,使他早早步入了“文化明星”的行列,以强烈而突出的个性而受到公众的关注。人生的“得意之秋”匆匆度过,之后面临的是人生境遇风起云涌的大转变。

1951年,港澳及海外曾一度盛传他已屈死在狱中,“生前”好友甚至为他举行了悼念活动。这是他第一次“死”的经历,第二次“死”,是在“文革”初期。1966年,粱宗岱被揪斗、挨打,文稿、相册、书信、名人字画被毁、被烧,于是香港第三次风传梁宗岱不在人世。

两次都没有“死”成的梁宗岱,依然个性强烈,乐观如旧,并潜心致力于“制药”,同时向人们赠送药品。这可能是很多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一代翻译大师,怎么会“沦落”到“制药”的地步?究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们家原本就有制药施医的传统,祖籍广西百色又盛产药草,梁宗岱爱上制药在情理之内。若非时代发生变故,梁宗岱成为一名著名的制药者也不一定。

风流、乐观、好争辩的梁宗岱,由翻译家、学者转向“制药者”的梁宗岱,从1917年14岁时起,就与广州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后半生——从1956年中山大学筹办法语专业,他被聘为教授起——全部都是在广州度过。1970年,中山大学外语系并入广州外国语学院,梁宗岱随外语系转至广外,任广外法语教授,之后广外便成为他最终的栖息地。在广外校园内,从一片五六十年代建的小阁楼丛中穿过,云溪路10号,记者看到了梁宗岱的故居。他曾经的学生、同事,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前校长黄建华一边打量着熟悉的故人地,一边给记者讲述梁宗岱的生平,由衷的自豪与忧伤的怀念齐上眉梢。一首大诗已经完成,诗与诗人最终融为一体,不管称他做“翻译家”还是“学者”或其他什么名号,历史因为粱宗岱的曾经存在以及他所完成的人生之诗,而多了一抹定格了的奇妙色彩。

人物词典

幼好斗 “翻天郎”

学龄前的宗岱顽皮好斗,从不服输,故有“翻天郎”的美称。他每次跟别人的孩子打架,总是得便宜占上风。所以,街坊邻里的大人都叮嘱自己的孩子别招惹梁宗岱,免得吃亏。看见宗岱从远处奔跑而来,大人们就急忙地把自已的孩子喊进屋里,并吓唬说:“梁全泰的孙子来了,别乱跑!”(粱全泰是梁家一间商店的牌号)这时的小宗岱浑身是劲,脑袋机灵,神气十足。有时还对那些躲在大人背后的小朋友吆喝:“梁全泰的太公来了,谁敢出来比试比试?”敢应声来比试者不见一人。但这不意味着宗岱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他只是喜欢打抱不平,看不惯那种欺软怕硬的拙劣行径而已。

少成名 诗惊世

少年时期的梁宗岱先后在广州《越华报》、《群报》等报刊上陆续发表诗作。

随着诗作接踵问世,各界赞誉亦随之而来,年仅16岁的宗岱就被誉为“南国诗人”。广州各报馆的记者闻讯纷至沓来。有一次,一位记者来访,梁宗岱出门迎接,问记者找谁,记者见他小小年纪,便信口答道:“找你父亲梁宗岱”。梁宗岱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要找梁宗岱么,我就是梁宗岱。”那位记者惊诧不已。

喜争辩 惹警察

法国巴黎是世界文人、学者、艺术家荟萃之地。在梁宗岱留法期间,中国的文人、艺术家,如刘海粟、朱光潜、傅雷、刘抗、陈人浩、张弦等先后踏足巴黎。他们在学习之余,有时会聚一起议论文学艺术,叙谈友情。梁宗岱虽不是画家,但对油画却颇有见地,常去美术馆参观画展,或去刘海粟住处欣赏油画。刘海粟一次去巴黎近郊玫瑰村探访朱光潜时作《玫瑰村》一画。完稿之后一直挂在墙上,自己颇为欣赏。一天早晨,他正想去美术馆,恰巧傅雷和梁宗岱两人来看画。傅雷说:“很好!在色块的处理上,构图上都接受了塞尚的影响。”梁宗岱说:“这画是海粟自己的东西,与塞尚无关,你看走了眼!”傅雷耿直,认定的事就坚持到底,而梁宗岱也不肯随声附和,谁也不服谁,越争越激烈,眼看要动手。旅馆老板不懂华语,不知道争吵的原因,慌忙打电话请来警察局长。局长赶到一听经过,大笑而去。两位老友也都相视而笑,和好如初。

多情种 思白薇

在法国,梁宗岱倾心爱恋着一位姑娘安娜,并给她起了一个中国姑娘的名字——白薇。1925年2月20日,他在认识安娜不久便在日内瓦湖畔写下一首《白薇曲》描绘了他们之间的情谊。9·18事变后,“祖国高于一切”这一观念深深扎根于他的脑海,因此,梁宗岱决心忍痛和安娜分手。宗岱回国前夕,安娜和她母亲正在西班牙游览。他饱含着难舍难分的心情写信给安娜,将自己的决定告诉她,并以此向她们母女告别。安娜接信后,十分惊讶、着急,立即回了一份电报,说她马上返回巴黎,要他千万等她回来再起程。可是,梁宗岱怕再见安娜,担心被安娜的音容笑貌、举止言谈深深吸引着无法脱身,便毅然起程回国了。安娜赶到巴黎时,已是人去楼空。她独自伫立窗前,望着塞纳河的滔滔流水失声哭泣,追思着梁宗岱的身影,怨恨梁宗岱太无情无义了。但她哪里知道梁宗岱内心深处的痛苦。他久久割不断心头的那一缕情丝,安娜的形象常常浮现在他的脑海。后来,他和沉樱女士结婚,生的第一个女儿,就取名为“思薇”,可见他对那位法国“白薇”姑娘的一往情深。

  和最宠爱的女儿思薇,一生挚友冼子建在一起,梁宗岱认为这是人生一大快事。

轻权贵 重性情

1944年的秋天,在梁宗岱刚刚完成培训班一个学期授课任务后,正赶上蒋介石物色“智囊团”人选,他看中了在知识界有影响的粱宗岱,就派人持他的亲笔信来召见梁宗岱。前后三次召见都被他婉言拒绝了。第四次,由徐道麟坐蒋介石的轿车来到重庆北碚,要亲自接他去见蒋介石。徐是梁宗岱留欧时的同学,又是蒋介石的亲信。他来之前曾先打来电话通知复旦大学校长章益,梁宗岱知道这一次走脱不了,只得出面周旋。他见到徐道麟后便说:“老同学,我刚下课,肚子饿得叫了,我们先上馆子吃一顿再说。”于是他拉上章益校长一同去饭馆。在餐桌上,梁宗岱不断饮酒,并装出一副醉态,摇摇晃晃地对徐道麟说:“今天不能去拜见蒋总裁了,改天再去吧。在北碚兜兜风,就送我们回学校好不好?”就这样,终于巧妙地躲过了这一次的“召见”。

□背后人物

沉樱(名分上的妻子)

梁宗岱和发妻沉樱在日本度过了一段最甜蜜的日子。

沉樱是20年代末30年代初成长起来的中国新文学早期的女作家、文学翻译家。她本名陈鍈,笔名沉樱,另有小铃、陈因等别名。“沉”是陈的谐音,“樱”系指美丽的樱花。在中学和大学时代,她为周氏兄弟(鲁迅和周作人)翻译的日本小说所倾倒,因此,她发表处女作时,就署了这个笔名,以寄托她对日本文学爱慕的感情。此后的几十年,她几乎都用了这个笔名发表创作和翻译作品。梁宗岱正是在沉樱沉醉于小说创作,处于文学高峰时期的l931年末在上海同沉樱相识。

注:梁宗岱与沉樱育有两女一子,长女梁思薇,次女梁思清,儿子梁思明。

甘少苏(携手到老的伴侣)

  198011月,甘少苏照顾病中的梁宗岱,这个不凡的女子不求名分地和爱人厮守了一生。

甘少苏,广州人,童年时代因为家境贫困,念书只念到小学三年级,之后就开始做各种零工,如车衣,做珠篮等等,赚钱补贴家用。12岁那年,有一次甘少苏在邻居一对唱粤剧的夫妇带领下,到佛山去看戏。看戏的第五天,戏班缺了个做“兵仔”的角色,班主就让甘少苏顶了这份差。就这样,甘少苏开始了她的半生的舞台生涯。最初,甘少苏是在戏斑里做学徒,受尽了委屈和折磨。到了她15岁时,全女班开始衰落,她才独自到北江的一个男女混班里做三花。在北江的戏班里,甘少苏又被一个叫黄家保的丑生用麻醉药灌醉,强占为妻。她在艰难与辛酸中一步步走来,终于唱红了,做上了“正花”,名气也逐渐大起来。

梁宗岱看甘演戏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好一阵子不能入睡,女演员的歌声和身态一直在他耳边和眼前萦绕。他拿自己在西方看过的众多女角相比,觉得这花旦的表演毫不逊色。

注:文来自甘少苏自述,另外,梁宗岱与甘少苏无子嗣。

□人物传略

上篇:履痕最初停在广州

梁宗岱祖籍广东新会。祖父梁祖胃青年时期从新会迁徙至广西百色;初为学徒,尔后从事商贾,年迈回归故里,移居于新会新村同安里。父梁奕爝因家境贫寒,求学深造、走科场仕途之路无望,乃立志从商,后赴广西百色承继父业,开设店铺,积累相当资产。

1903年农历7月14日(公历9月5日)梁宗岱在广西百色降生;

1917年,梁宗岱孤身一人闯至广州,一举考中闻名遐迩的广州培正中学,补习半年英语后升入中学一年级。

1919年,正在培正中学一年级读书的梁宗岱,在“五四”爱国运动中积极参加了广州学生的联合请愿游行集会,初次受到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洗礼。同时,在报刊上陆续发表诗作,十六岁时即被誉为“南国诗人”,广州各报馆的记者闻讯前来采访。

留影于广州培正中学时代,此时他已是名动一时的“南国诗人”。

1921年,应郑振锋、沈雁冰之邀请加入文学研究会,成为文学研究会的第四位广州会员,入会号数为第92号。

1923年秋,梁宗岱被保送入岭南大学文科。

1924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他的诗集《晚祷》。同年暑假在赴法之前,他冒着酷热来到上海,拜会神交两年却无缘识荆的郑振铎和沈雁冰等文学前辈。同年秋,踏上了他向往已久的法兰西土地。

中篇:遨游在诗与爱的国度

1926年春,经巴黎大学一名美国同学引荐,他有幸结识了法国后期象征派诗歌大师保尔瓦雷里。

1927年6月,梁宗岱在巴黎的大街上与才到法国第二天的——郑振铎不期而遇。

同年秋,梁宗岱与瓦雷里在绿林苑散步,聆听瓦雷里讲解自己的《水仙辞》的意境。不久,梁宗岱将这首长诗及另一首《水仙辞》译成中文,寄回国内刊在《小说月报》上,使法国大诗人的精品首次与中国读者见面。

留法期间,他将1923年发表在《小说月报》上的《途遇》一诗写成法文,于1927年12月刊登在《欧罗巴》杂志上。

1931年,梁宗岱与徐志摩相识,彼此都致力于新格律诗的创作,曾一起切磋诗艺。再赴日内瓦,有幸再一次拜会罗曼罗兰。回国后不久,他欣然接受了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和文学院长胡适的聘请,任法文系主任兼教授,同时兼任清华大学讲师,年方28岁。这一年,开始认识女作家沉樱。

1937年7月5日,梁宗岱、沉樱第一个女儿在天津南开大学出生,名为思薇,意味深长。同年,译诗集《一切的峰顶》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1941年,梁宗岱受聘任复旦大学外国文学系主任(1941—1944),并跻身于著名教授、学者的行列。

同年,回百色处理家业时,认识粤剧艺人甘少苏,自此两人从相恋到结合,闹成了社会新闻。

1944年,沉樱得知梁与甘少苏的关系,携子女弃梁而去。同年冬,梁宗岱辞去复旦大学译员训练班主任兼教授职务,返回百色,继续翻译《蒙田试笔》,开始直接从德文翻译歌德的《浮士德》。与此同时,致力研究中草药。

下篇:疾风骤雨里的再生缘

1950年10月,作为特邀代表参加广西省人民代表大会,后在省政协成立大会上当选为第一届政协委员兼省参事,协助百色当地政府工作。

1961年9月17日,被“敦请”入狱。港澳及海外曾一度盛传他已屈死在狱中,“生前”好友为他举行了悼念活动。

1954年6月11日,当地政府宣布:梁宗岱无罪释放。

1956年中山大学筹办法语专业,梁被聘为教授,不久成为中大学术委员会的委员。

1967年,加人中国民主促进会,当广东分会理事;加入作家协会当选为理事。任广东省第二届政协委员,后续任第三、第四届政协委员。

1966年,“文革”开始后,被揪斗、挨打,文稿、相册、书信、名人字画被毁、被烧。香港第二次风传梁宗岱不在人世。

1968年末,下放干校劳动,上粤北坪石的“天堂山”。

1969年初,在恶劣的生活条件和劳动条件下,患上迁移性浓阳菌“败血症”并发急性黄疸,几乎丧生,后被转回广州急救。基本痊愈后,9月下放英德农场。11月,获得“解放”,领回全部被冻结的工资,银行存款也宣布解冻。

1970年中山大学外语系并入广州外国语学院,梁宗岱随外语系转至广外,任广外法语教授。

1980年,凭其学生黄建华的联络,与瓦莱里之子取得联系,与好友让普雷沃之妻法国女作家玛塞尔奥克莱恢复往来。3月,在重译《浮土德》的中途发病,从此身体急转直下。

1983年11月6日辞世,患的是脑动脉硬化兼败血症。教育部、广东省政府等机构和胡乔木、巴金、朱光潜、刘海粟、欧阳山、罗培元等知名人士送来花圈和发来唁电。

□个人记忆

黄建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前校长,本文图片、文字资料的提供者):

我们学校定于今年9月份举办纪念梁宗岱百年诞辰的活动,广东人民出版社9月前将出版介绍梁宗岱生平的图书,这些都是梁宗岱继续活在人们心中的表现。我与宗岱师相识,是在1957年,那时我是他中大法语系的第一届学生之一;之后,我们一直交往,同时搬入广外,有机会经常到他门下受教,他就住在云溪路10号的那幢楼,到广外后一直没有挪动过住所。

黄建华站在云溪路10号的暗黄色阁楼前追忆平生良师益友梁宗岱。

自宗岱师到中大以来,所有批判“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运动,几乎他都首当其冲,最起码也要沾上边。可是他始终乐呵呵的,仿佛他只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宗岱师信奉的格言是陶渊明的“宠非己荣,涅岂吾缁”(别人赏识,不以为荣;别人污蔑,不以为辱)。他多次跟同事和学生宣传这两句话,并表明自己面对赞扬和批判(荣与辱)的坦然心态。有时他还把这八个字写在黑板上向学生讲解,希望学生也能有这样的豁达心怀。

宗岱师平时在生活中对学生谈笑风生,态度随和,但到了课堂上,或谈起业务问题,便一丝不苟,十分严格。有个学生,他平时法语作文不差,发回来的本子总是能得“优”或“良”的评语,有一回却得了个“差”,而那篇作文该学生下的功夫最多,而期望值又是最高的。他心里暗暗不服。不久,作业讲解,宗岱从那学生的本子中抽出一句问道:“这样的话真的是你自己写的吗?”那学生只好承认,是从某本法语书“借”过来的。宗岱随即说:“里面有抄人家的东西,又怎能够给高分?”说得那学生顿时脸红到脖子根,心里不能不服。那个学生就是我本人。

名人评价

“毫无疑问,诗人的艺术内涵在翻译中几乎尽失;但我相信梁宗岱先生的文学意识,它曾使我如此惊奇和心醉,我相信他从原作里,为我们提取出语言之间巨大差距所能容许提取的东西。”

    ——法国象征主义诗派大师瓦雷里(瓦雷里对梁宗岱的陶潜诗译文的印象)

“我已经收到你那精美的《陶潜诗选》,我衷心感谢你。这是一部杰作,从各方面看,灵感、翻译和版本……”   

——罗曼·罗兰(1930年秋,梁的《陶潜诗选》法文译本由巴黎的EditionsLemarget出版社出版。他首先给罗曼·罗兰寄去一本样书。罗曼·罗兰接到这本书之后,非常高兴,立刻给梁宗岱写了一封极其恳挚的回信)

“你的著作不会过时,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把你的书全部出版,你看怎么样?就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让他们全部出版吧。”

    ——胡乔木(1979年10月下旬,胡乔木来广州,在省委招待所约见梁宗岱,两人交谈甚欢。胡乔木对梁宗岱说)

“五四运动以来,除梁氏外,仅有朱湘、戴望舒、卞之琳少数几个能达到这个水准。正因为如此,梁氏的译诗虽然不多,但在文坛上却居于令人瞩目的地位,在诸多著作中被一再引证、介绍,对诗歌翻译者具有极高的借鉴价值。”

    ——香港文学评论家璧华(香港文学评论家璧华先生在1979年香港出版的《梁宗岱选集》前言中说)

毕生至亲,既丧逝者行门念;

好诗良药,长留德泽在人间。

--朱光潜(梁宗岱去世之后,朱光潜写的挽联)

本版撰文/本报记者  李辉斐

本版图片由黄建华提供(署名图片除外)

下期预告

李金发,五四运动以后引起争论最多的一位诗人,这位致力西方现代雕塑、刻意“做一个能在历史上留些痕迹的艺术家”的留法客家农村商贾子弟,最终以诗名世,并且被后人事为中国象征派诗歌开山鼻祖。然而,他在广州生活断续的几年,诗歌创作渐入低潮,雕塑却进入了更加成熟的阶段。李金发在广州的几年,是他生活相对安逸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