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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30年] 割胶知青 步行十里赶考——老记者樊克宁回忆1977年高考经历
发布时间:2007-12-03 10:29:11

        口述人•樊克宁

樊克宁回忆在农场准备高考的情形。    本报记者 卢汉欣  实习生 杨森林 摄

        1977年高考考生,为广西大学中文系录取。先后在《广西日报》、《羊城晚报》从事编辑和记者工作26年,现任羊城晚报首席记者,广东省女记者协会副会长。

        1977年10月21日清晨六点多,广西东兴县那良镇国营荣光农场。已下乡六年的22岁年轻女知青樊克宁从梦中醒来,听到了大喇叭里播放“恢复高考”,她走出屋外,发现知青们也都站在屋檐下聆听广播……

        边疆种胶  苦闷寻路
        我出生在广西桂林市。解放前爷爷是老家县中学的校长,解放后父亲是桂林日报的记者,家里读书氛围不错、随着1958年父亲破划为右派,幼小的我便开始体验世态炎凉。我目睹了父亲被游街,遭殴打,非常厌恶这种人斗人的环境,向往逃离现实。
        1971年,刚刚初中毕业的我主动报名,来到了远离家乡的十万大山,成了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广西生产师的一员,我是自愿到边疆去种橡胶的。
        可是到了后期,随着豪言壮语和激情的消退,我逐渐看不到自己的前途:难道真的要和老农工一样,家徒四壁,衣衫褴褛地终老一生?那时真的很苦闷。
        记得1973年招“工农兵学员”时,我报过名,群众投的推荐票算我最高,但我哪怕是全连队最好学的,也没能通过政审。我那时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上大学的命了。

        一个月读完中小学课本
        19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这次政审“重在个人表现”、在一群知青好友的催促下,我决定报名。可究竟考些什么?我心中没有一点底,因为12月就考试了,留给我的复习时间只有一个月,我便把从小学三年级到中学的课文全部复习一遍,做完了课本上的所有习题。虽然我只是初中毕业,但在下乡的几年里,我自学了部分高中课程;除了化学搞不大明白,别的难不倒我。
        1977年12月12日,高考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了。连队距离镇中学考场有十里地。趟过一条没有桥的小河,当我赶到镇中学时,操场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考生。那天的作文题是《难忘的一天》,拿到这个题时,我便觉得很有感觉。刚才在山道上的十里狂奔,就像在同命运赛跑,在向希望奔跑,我决定就写当天的感受。文章写得很顺,一气呵成,一笔不改。

        农场600知青  只有两人上榜
        高考后不久,我们连队进山参加全农场的大会战,在荒山中开辟新的橡胶园。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从草棚中钻出来,到溪边去洗脸、工地的喇叭中传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的一首新乐曲,名字叫《阳光照在塔什库尔干》。乐曲像天籁,我当时陶醉得发呆。
        这天出工后不久,连长乘着手扶拖拉机出现在山脚,他大声朝山上喊我的名字,通知我马上坐车到县里参加高考体检。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但身边和我一起劳动的上百名知青,却忽然集体沉默了,他们中很多人和我一起参加高考,却没有通过,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农场600多个知青,那年正式考上大学的只有两个人。
        1978年春节期间,录取通知书来了,我被录取到广西大学中文系汉语语言文学专业。我们班同学最小的16岁,最大的已经30岁了,大部分都是知青出身。学校第一次开大会时,校长用了“天之骄子”这个词来形容我们,顿时让我感慨万千。作为知青本是社会底层人,一场高考,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1982年大学毕业后,我进入广西日报工作。1985年,我到中越边境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采访,写了报告文学《侦察英雄隆志勇》。作为地方媒体中为数不多的“战地记者”之一,我去过镇南关,法卡山等前线采访,同猫耳洞的战士交谈。1993年,我调入羊城晚报,先后担任政法部记者,教科文部主任,首席记者等职务。
        30年世事沧桑,那首《阳光照在塔什库尔干》的旋律一直在我心中流淌。1994年,我专门去了一趟新疆帕米尔高原,拜访心中的圣地——塔什库尔干。站在那里的蓝天白云之下,我对自己说,从考上大学起,我的心里就有一片高原了,我一直在向它奔跑,跑向照耀在那里的一片阳光。

        记录人: 本报记者  康建

        从1977年恢复全国统一高考,至今已三十年。30年来,高考影响了千万人的命运。与此同时,它争议不断,改革不止。
        今起本版推出《高考30年》系列报道,力图通过亲历者的口述,重现历史,复活人物命运,我们记录考生的人生轨迹、还原曾经决策招生的历史细节,倾听高考支持者与反对者的意见。